【臨津】一月年关

水咙头

    有时候想想，古人真是有大智慧，年年新春，都要对自己进行一番吉祥喜庆的暗示我听见化学老师一直在讲台上强调硫化氢是一种具有臭鸡蛋气味的气体，然而很可而老徐也正眉飞色舞地描述如何在水泵里设计一个螺旋增压结构，从而让消防水枪听说班长毕业后已经换了三份工作，画过图纸，推销过保险，如今正在录制视频。老赖还有个更精辟的言论，觉得饭菜不好吃的是舌头味蕾，但事实上，饭菜之于它所有人都抬起头寻找哭声来源，所有人也都看到了不远处，一群女员工正围着一个食堂里的其他就餐人员，有人吃着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声地抱怨，哭成这样，还让而我只是个冷静的观察者，无意辩驳什么，洗碗的时候路过那一群妇女，看到一个但总是会想说些什么，就当是给自己听，就当是警醒自己，即使再平庸的生活，也暴力和无秩序就是人类的本性，在社会秩序下透露出的些许暴力怀念便能轻易引起



我们总是提前就做很多的事情，例如明明天寒地冻，但网络店鋪的一水儿的“迎新春”，春天還尚远，但似乎只要时刻憧憬著，便也能嗅得几分春意。

有時候想想，古人真是有大智慧，年年新春，都要對自己进行一番吉祥喜庆的暗示，在一些實质性的物品上寄托美好生活的期许……这些期許或许就是镜花水月，但坚硬而麻木的生活，却因为这些點缀而時時充满希望。未来的确是創造出来的，但在此之前，信念的力量也不容忽视。
常听人说如今的春节已经没有什么意義了，不过是吃饭串門睡觉，可是那一夜的鞭炮聲所带来的故事和渊源，比现世中的所有欢笑都更绵长温暖。


一、
所有的年关都適合做一些遥远的夢。
我听见化學老師一直在讲臺上强调硫化氢是一種具有臭鸡蛋气味的气体，然而很可惜，這么多年了依然不知道臭鸡蛋是一种什么味道。也許大多数的知识，本来就是回忆和身处文明世界的证明，我们所通晓的规律，在生活中四处藏身，这让“智慧”一词，反而与情商勾连太多。
而老徐也正眉飛色舞地描述如何在水泵里设计一个螺旋增压结构，從而让消防水槍的射程增加百分之三十。在他的嘴里，這一小小的設计是价值一百萬的专利，听得台下一群机械男心驰神往。我们改变世界的夢想从来都是真实的，發明一颗可靠度十分高的螺釘，设計一扇可以代替空调和暖气的门，或是提升中国的制造工艺……每一个想法都曾在一个脑袋里生根发芽，人人都相信，我们距离创造奇跡只有一点點的距离。
听说班長毕业后已经换了三份工作，画過图纸，推銷过保险，如今正在录制视频。雅在一家智能产品店里做销售，睡觉的地方辗转了好几处。还有那个腼腆的蒙古汉子考研失败，进而在一家公司做新媒体推廣……像冬天埋進土里的种子一样，一些美好的东西不知不觉就这样被封存，即使春天到了，也大多无法发芽。


二、
每当我觉得食堂里饭菜很难吃的时候，总是自嘲地對自己说，想想当年紅军两萬五千里长征，吃的草根树皮，如今我吃的这些飯菜算什么呢？
老賴還有个更精辟的言论，覺得飯菜不好吃的是舌头味蕾，但事实上，饭菜之于它們只是过路人而已，真正需要消化的是胃。胃都没有意见了，凭什么味蕾还有意见？……正当我深深地為老賴这一套理論而折服时，一回頭，便看到领导们從旁边的特殊餐厅里满嘴油腻，叼着牙簽，摸着肚子走了出來。
两万五的长征有点远，有点长，有点難，但只要我不饿死在路上，那挺进大别山也能指日可待呀。


三、
一個晚上，就在我一邊吃饭一边幻想着大別山时，突然听到一阵嗚嗚的哭声响彻整個食堂。
所有人都抬起头寻找哭声来源，所有人也都看到了不远處，一群女员工正围着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女员工说着什么。没有人起身，但是大家都竖起耳朵聽那边發生了什么。原來这个可怜的员工吃饭时接到電话，听说丈夫在工地里干活不小心摔死了。一瞬間天旋地转，泣不成声。
食堂里的其他就餐人员，有人吃著一边吃着飯，一边小聲地抱怨，哭成这样，還让不让其他人吃飯了，有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其它話題，有人因為剛喪夫的那个女人哭聲奇特，而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小的悲喜，在食堂里被奇妙地分割开来，所以，互联网里指点江山，义愤填膺的参与感是多么虚伪啊，現实里没有交集的生活之间，横亘着的是截然不同的情绪。
而我只是個冷静的观察者，无意辩驳什么，洗碗的時候路过那一群妇女，看到一個工友正往哭着的女人嘴里喂飯，但飯菜又马上从她咧着的嘴里掉到了地上，生活的本質是沉重的，但表现往往滑稽。


四、
每次写到“生活”这二字時，便觉得指尖有些发烫，似乎以如今的阅歷，也没有資格指手画腳，妄自感叹。
但总是会想说些什么，就当是给自己听，就當是警醒自己，即使再平庸的生活，也不能缺少挣扎的勇气。可铺天盖地的条条框框，束手束脚的道德观念，让我不再笃信“生活就是和一群傻逼斗智斗勇”这条名言，反而時时怀疑，我是不是就是别人眼里的傻逼。
純粹的超脱者是不存在的，只有彻底掌握俗世智慧的人，才有资格去谈超脱。
前些日子熱映的《老炮兒》，有人质疑，这电影难道在歌颂暴力？在抵触法律？我特别喜欢其中一条回答“暴力在死亡之前需要祭奠”。
暴力和无秩序就是人类的本性，在社会秩序下透露出的些许暴力怀念便能輕易引起共鳴。而无秩序更美的地方在于，偶然事件碰撞出的美好情緒也能沒有障碍地无限延伸。
似乎正在找一些理由說服自己。
最后，照例不正经地许几個愿望：在这个極度潮湿的一月過后，我希望幸福感能远离阴影，希望严肃的肃能变成十画，希望仅靠幻觉，便能不知饑渴。




2013.1.28